NFT產業正處在出圈後的野蠻生長時期
撰文/流星
編輯/李覲麟
近日，NFT市場數據和分析公司Non Fungible發布的2022年一季報數據顯示，全球NFT市場在今年一季度出現了銷售量、活躍錢包數量、買家和賣家數量的同時萎靡。
因此，有人認為NFT炒作的“虛火”即將退去，NFT市場的價格也將迎來下行。然而就在不久前，一向被認為“時髦值不足”的中文互聯網裡，曾出現過關於NFT的有趣新聞。
比如說，知名藝人周傑倫和他被盜賣出約300萬元的“卡通猴子頭像”。
4月1日，知名歌手周傑倫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表示，自己所持有的NFT商品被釣魚網站偷走，而根據被盜NFT地址顯示，這個NFT商品在經過了多次轉手，最終賣出了約300萬元的天價。
現在回過頭再關注這起在愚人節當天發生事件，不難發現這其實就是一起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銷贓案，但“名人”、“NFT”、“天價”這三個要素的加入，頓時令整個事件的魔幻程度上升了數個等級。那些因為周董熱度而火速趕來“吃瓜”的網民們在瀏覽完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後，大多會在心底浮現出疑惑的泡泡：周董失竊的“無聊猿”究竟是什麼東西？它不就是一張頭像的？怎麼就能在市場上被轉賣出百萬元的高價？
吃瓜群眾們會有這樣的疑問並不讓人意外。畢竟，比起周董所代表的流行音樂，NFT這個新鮮事物的受眾要少得多，但門檻卻要高出不少，以至於在誕生後，NFT產業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如何跟圈外的用戶說明自己不是“智商稅”。
但幸運的是，比起加密貨幣，NFT很快便找到了能讓用戶快速接受自己的方法——那就是擁抱流行文化。
失竊的“猴子”，究竟什麼來頭？
乍看之下，非同質化代幣（NFT）這個稱呼會給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但簡單來說，它其實並沒有多複雜的內涵，就是給虛擬商品加上了區塊鏈技術，為其增添了安全性和稀缺性。目前，NFT大多是一些類似頭像、建模或者插畫的數字藝術品，也有一些輕度的遊戲產品，比如《Axie infinity》、《The Sandbox》等。
而在這些NFT產品中，周傑倫失竊的“無聊猿”算得上是頭部產品。
周傑倫失竊的NFT頭像
在NFT圈內大名鼎鼎的“無聊猿”，其全稱為“無聊猿遊艇俱樂部”（BAYC）。這是一個在2021年4月底上線的NFT項目，項目由10000個獨一無二的卡通猿猴頭像組成，每個猿猴頭像都具備背景顏色、服裝風格、耳環、帽子、毛色、眼睛和嘴巴這七個元素，有著相當豐富的搭配組合。
tfoneadtf
不過，這些由不同的七要素組合而成的猿猴頭像也並非“生而平等”，有些猿猴擁有比其他猿猴更稀有的要素（比如只有5%的猿猴擁有紅色的毛色），這使得它們更容易在NFT的交易市場中賣出高價。
平心而論，無聊猿這個NFT項目上線時間並不長。然而，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這一區塊鏈的衍生產品卻在以令人驚異的速度迅速成長著，建立起了龐大的用戶社群，並在2022年3月成功突破了20億美元的市值。
在NFT的世界中有這麼一句話，“共識就是價值”，而無聊猿之所以能夠如此“野蠻生長”，簡單來說，就是擁有一個不斷增長的用戶群體認可其價值，對其未來的發展抱有信心。
當然，從一個路人網民的視角來看，這樣一堆其貌不揚的猴子頭像很難說有什麼價值——至少肯定沒有300萬元的價值。而事實上，NFT賽道也的確不乏頭像類型的產品，但比起“一夜暴富”的無聊猿，它們更多遭遇的是“一夜暴斃”的結局，在上線一兩個月不到後便無奈關閉。
這也不難理解，在美術外包交易平台已經較為成熟的今天，花個幾十上百塊找畫師約個頭像，不但流程簡單方面，而且質量和價格都能力壓絕大部分的NFT產品，NFT頭像想要單憑一招“區塊鏈”打動網民，難度自是不小。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聊猿為何能脫穎而出，讓一眾玩家為之瘋狂呢？
這其中緣由有很多，比如說NFT類型豐富，比加密貨幣更具觀賞性和可玩性，但最突出的一點，還得當屬名人效應的影響。
和加密貨幣不同，NFT與數字藝術品高度融合，而這個融合程度之高，甚至有時候NFT的創建者完全可以採取數字藝術品而非區塊鏈衍生產品的策略，對其進行推廣。這使得NFT比加密貨幣更能接觸到主流文化領域的IP或者明星網紅。
舉個簡單的例子，當加密貨幣還在靠馬斯克、孫宇晨等人為其搖旗吶喊時，NFT已經可以靠NBA球星庫裡、拉梅洛·鮑爾，百大DJ BassJackers、3lau，還有余文樂、林俊傑、周傑倫等一眾知名藝人分到圈外粉絲經濟的一杯羹了。
“在有了名人和大IP的加持之後，粉絲群體往往會更傾向將NFT等同於高溢價的潮牌玩具，而不是投機產品，主動進入這一領域的意願也會更強。這樣看來，雖說體量和價值還遠不及加密貨幣，但NFT藝術品顯然更容易討好和吸納年輕網民。”NFT遊戲玩家張文表示道。
而聯想到那些廣受明星們追捧的潮牌商品，在二級市場上動輒溢價幾十倍仍舊有粉絲排隊掏錢，對於靠上流行文化名人的NFT前景，還是很有想像空間的。
從NBA到周傑倫，NFT找到財富密碼
現在看來，流行文化和NFT似乎達成了一種雙贏的合作關係。
對流行文化相關的產業而言，NFT就跟IP遊戲、周邊服飾一樣，是一種新的變現手段。而恰巧，文化娛樂產業也到了需要新的變現手段的時候。
就像人們已經知道的那樣，全球新冠疫情延續，對空間聚集性、人員密集型的文化娛樂行業造成了嚴重打擊。例如電影產業，劇組停工、影院關門、從業者失業的陰霾一直壓在整個產業的頭上難以散去，而傳統體育賽事也是該延期的延期、該取消的取消，至於劇本殺、桌遊店一類的線下娛樂產業，所面臨的困難也是人們有目共睹的。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作為流行文化的載體，文化娛樂產業急切地尋求轉型方向，而不少企業將目光移到了新興的NFT上。
以全球最高商業化水平的傳統體育賽事之一的NBA為例，疫情對其造成的影響顯而易見，比賽推遲取消造成的損失自不必多說，即便硬著頭皮繼續開辦比賽，球員感染新冠也只會加劇NBA面臨的麻煩，而線下比賽觀眾數量下降，也給NBA營收造成了一定影響，總之是突出一個“難”字當頭。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NBA也在積極地開拓其他業務來維持賽事的運行，而NFT就是其中之一。
老實說，NBA的眼光相當前衛，早在2020年，NBA便授權知名NFT項目CryptoKitties的開發團隊Dapper Labs製作了NBA的NFT數字藏品NBA Top Shot。而這款產品簡單來說就是NBA IP的集換式卡牌的NFT版本，不過，這些數字卡牌上面除了有相應NBA球星的照片和文字描述外，附帶一段記錄該球星賽場精彩表現的短視頻，對於想要反復回看明星“高光時刻”的粉絲來說很有吸引力。而和大部分集換式卡牌一樣，這款NFT產品也根據球員的人氣劃分了不同的稀有度等級，並通過盲盒抽獎的形式售賣。
NBA Top Shot
NBA Top Shot上線之後的銷售情況出入意料地順利，將一大幫圈內外的NBA粉絲拖進了NFT的領域。根據評級機構TokenInsight的統計，NBA Top Shots在2021年的銷售額達到6.6084億美元，雖說還遠遠比不上NBA的賽事營收，但這種線上藝術品不僅不會受到疫情衝擊，並且毛利率還很高，堪稱一本萬利。而據悉，這款NFT產品後續還將開發更多的內容以增強可玩性，其給NBA吸金的道路，恐怕才剛剛開始。
與此同時，對於NFT而言，文娛界的名人明星們也是令自己跳出幣圈小圈子的強力推手。
就拿NFT被盜的周傑倫來說，這並不是他和NFT這個詞第一次“同台亮相”。實際上，早在今年元旦，周董就在社交媒體上幫自家潮牌PHANTACi和NFT平台Ezek聯合推出的NFT項目Phanta Bear（幻影熊）“帶了次貨”，在其光環的加持之下，總量10000個、售價0.26個以太幣的幻影熊僅過了約40分鐘便銷售一空，其場面之火爆，前來購買產品的用戶甚至一度令平台網頁陷入了卡頓狀態。
而對於周董為NFT帶貨的操作，也引起了部分網民的不滿和質疑，認為周董是在用“智商稅”收割粉絲，以至於周傑倫個人娛樂有限公司“傑威爾音樂官方微博”不得不發布聲明，表示周傑倫本人沒有參與NFT項目Phanta Bear的商業行為，也沒有從中取得任何收益。
雖然公司這番言論將周董的行為定義為了“幫朋友一個忙”，但周董的影響力加持到了幻影熊NFT上卻也是不爭的事實。當本身就具備龐大粉絲基礎的名人明星們進入這一領域後，人們其實很難區分吸引他們的究竟是NFT本身，還是NFT身上“明星同款”標籤的魅力。
“以黃立成為代表的娛樂圈人士正在圈內不斷增加NFT的曝光度，雖然他們表現出來的像是單純的個人投資行為，但因為他們的特殊身份和粉絲基礎，使得他們在NFT領域的投資行為很容易通過社交媒體上的只言片語影響到普通粉絲，並最終將他們吸入這一領域。”張文表示道。
而考慮到“共識就是價值”，湧入領域的粉絲對於被明星打上了“時尚潮流”標籤的NFT會有天然的高認同度，而這無疑使得NFT可以用粉絲經濟保底，為自己之後升值打下堅實的基礎。
如此一來，攀附上明星名人的NFT在用戶增長方面擁有了更加穩定的渠道，前景自是十分樂觀。
然而，即便有流行文化為自己包裝，NFT作為投機商品的性質依舊沒有改變。大部分湧入賽道的新用戶們的主要目的，還是在期待NFT進一步升值之後自己能夠因此獲利。
不過，作為一類新興的區塊鏈衍生產品，無論是作為數字藝術品，還是投機產品，NFT都遠遠談不上成熟，一些的問題猶如暗礁一般潛伏在賽道之中，給NFT埋下了翻車的隱患。
而首當其衝的，便是安全性問題。
用上區塊鏈也會被偷，“釣魚”究竟算不算“竊”？
區塊鏈技術給大眾的一個深刻印象便是“安全性”，公共賬本不可隨意篡改的比喻也早已深入人心，但遺憾的是，作為區塊鏈技術的衍生產品、真正的數字資產，NFT的這次出圈，卻是因為一場失竊，這不禁會令剛剛開始關注這一領域的網民質疑起NFT的安全性來。
事實上，NFT失竊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倒不如說，自誕生以來，NFT賽道就頻頻發生失竊事件，而今年2月，在知名NFT交易平台OpenSea上更是發生了涉案數額高達170萬美元的NFT失竊案，可謂觸目驚心。
OpenSea平台
不過，即便麵臨眾多涉案數額駭人聽聞的盜竊案件，但NFT圈內卻仍在忙著向玩家科普，運用了區塊鏈技術的NFT不會被盜，這些失竊案其實是被“釣魚”了雲雲。
而所謂“釣魚”，就是指黑客通過發送釣魚鏈接獲取NFT所有者授權，隨後將NFT轉移到黑客賬戶中的這一行為。
但這樣的說法其實頗有一種文字遊戲的意味，它就像是在說，區塊鏈技術能夠鑄造無法被破解的保險箱，因為無法被破解所以絕對安全，但是，如果有人能順走你的鑰匙，那麼他就能打開這個保險箱並取走裡面的財物——而這樣的行為不能被稱之為“失竊”，只能稱為被“釣魚”。
不過，顯然，那些被“釣魚”的NFT玩家並不會糾結該用什麼話術來維護加密圈的權威性，一部分玩家選擇以法律程序起訴出現了漏洞的交易平台，以求拿回自己數字財產。但可惜的是，像是NFT這種旨在“去中心化”的區塊鏈衍生產品，相應的監管規定也有所缺乏，對於這種史無前例的新鮮案件究竟該如何裁定更是令人摸不著頭腦，恐怕等待受害者們的結果並不會很理想。就連“損失”約300萬元猴子頭像的周傑倫，最後都只能憋出一句“是不是應該再跟大哥（黃立成）要一隻”，維權無門的尷尬可見一斑。
“NFT運用了區塊鏈的技術，是去中心化的，但交易NFT的平台卻是中心化的，關於這些平台究竟能不能承擔交易的產生的安全風險這事，並沒有一個有力的保障，再加上各國對於NFT的定義還比較模糊，缺乏相應的法律和監管措施，投資NFT的風險還是相當大的。”張文表示道。
對於緊抓“去中心化”概念不放的區塊鏈技術衍生產品而言，讓它們去接受乃至幫助建立有國家背書的法律和監管體係並不現實，這裡更多的可能是通過技術手段進一步增強平台防禦黑客攻擊的能力，例如創建一些新的機製或是安全協議——不過這種與黑客賽跑的行為究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現在還很難說。
此外，也可以建立一些自律公約來限制業內出現的非法模式、同時為用戶創造維權渠道。像是國內NFT（以數字藏品為主）市場就在2021年10月31日發布了由國家版權交易中心聯盟、中國美術學院、螞蟻集團、騰訊等機構聯合參與製定的《數字文創行業自律公約》，在“合理公平、誠信守法”“充分保護用戶合法權益”“打擊惡意炒作”等多個方面達成了一致共識，算是給市場展示了一番“正能量”。
但是，指望業內企業通過合作填上NFT市場法律規範的缺失，倒也有不小困難。而隨著NFT的熱度日益高漲，用戶和真金白銀不斷傾倒進市場中，覬覦用戶錢包的黑客們自然也會更加活躍，危及用戶財產安全的事件只會進一步增加而不會減少。
“現在的NFT產業正處在出圈後的野蠻生長時期，誰也沒有去構想這個產品最終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也許它最後會和加密貨幣一樣完全淪為鯨魚玩家的玩具，也許它會因為蹭上主流文化而漸漸變得規範且能被監管，這一切都讓人充滿了好奇，值得繼續觀望下去。”張文表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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